八九年北京學運由北京各大學的學生發起,隨後全國各地的學生蜂擁到北京參與。當年本港學界,亦有學生上北京支援。

見証天安門清場的時任學聯主席林耀強說,在六四後經歷一輪低潮,多年後才重拾當初的信念。時任中大學生會主席鄒崇銘指,對民主自由的初衷無改變。

當年本港大學生聲援 廣場牽起哄動

「我們去買了一塊很大的橫幅,寫上『香港學聯支持你們』,我們兩個人在(天安門)廣場四處拉起展示。出奇地,我們所到之處都引來哄動,因為對北京學生來說,他們無想過在千里之外的香港,會有同學來支援他們。」八九年,林耀強是當時的學聯主席,他與另一位同學一起,在五月中抵達北京支援北京學運,初到聚集數以萬人的廣場,兩人有如「湮沒在廣場之中」,決定買一幅橫幅以示支持。

6月3日晚,林耀強在天安門廣場,一直逗留到凌晨清場一刻,當戒嚴部隊踏上人民紀念紀念碑基座時,北京學生馬上簇擁住他撤離,「當時他們要我一定要安全返回香港,告訴全世界,在天安門發生的事。」

晚春開始的學生運動,初夏之時以清場告終。林耀強說,當初因為一個簡單信念,相信參加學生運動可以令世界變得更好,但六四過後,這個信念崩潰,有一段長時間感到灰心,自己變得不願起床,「現在回想當時應該有點抑鬱」。

學運清場告終 信念一度崩潰

「六四屠城震撼的地方是,一個這麼龐大的運動,牽動人心,都不能夠令世界變好,反而之後數年,中國政治更倒退,這正正是信念的崩潰。」他說,自己經歷一段很長、很迷茫的時間,在學生運動的參與度大大減低,畢業後在商界瘋狂工作數年,「一日返16小時工」,連新聞也不想看,「所以廿多年之後見到傘運結束,很多人說,有些港人變得很犬儒。我完全明白、完全理解。」

林耀強說,多年後他重新思考學生運動背後的價值,再讀法律,又曾擔任政務官,「想找一個崗位是可以令世界好一點」。林耀強現時是律師,承接的工作不少是弱勢社群維權的官司,外界形容他是人權律師。「我其實很慚愧⋯⋯(我)極其量是一個街坊律師,每個星期會到天水圍、上水、屯門,幫街坊處理法律問題。或許我們這一代人做的事,只是一些啟蒙工作,未必如學生一樣轟烈,但這是細水長流、點點滴滴的工作,而我亦覺得很值得。」

溫家寶任總理 鄒崇銘曾盼六四或能翻案

八九年,鄒崇銘是中大學生會主席。他說,當年中大學生會在率先明確聲援內地學運,但他無上北京見証學運,留在香港做籌款和行政的工作。

鄒崇銘說,六四過後一段短時間,香港社會對中國的前景很悲觀,但隨著鄧小平92年南巡,中國投向市場經濟,慢慢對中國的看法有改變。到2002年,他獲樂施會派上北京,從事關注內地弱勢社群的工作,一共工作了七年,當時正值溫家寶接任總理,「他當年陪趙紫揚一起去天安門(探望學生),那張相片是大家都會記得,當他接任總理時,大家也一定會重提這幅相。(當時)可能會有一個良好願望,當溫家寶當上總理後,六四有機會翻案,又或是他會做一些實際的(事情)回應六四。」

鄒崇銘在北京的工作,關注是公平、平等和弱勢社群等問題,亦意識到內地需要建立公民社會,目前是理工大學講師。他形容支持當年學運的初衷無改變,「民主自由是中國和香港人長遠的期望」,但現時的他更覺得,民主自由不能單獨存在,而重點不是政府,而是公民社會的成熟程度,因為民主自由亦需要公民社會和經濟基礎承托。

對中國民主未感絕望

鄒崇銘認為,中共十八大後,中國同民主自由似乎愈走愈遠,「你期望如果中國再講民主,或者中共更開放,回到接近人民期望,似乎希望愈來愈渺茫;但我又會回想,三十年前類似的情況是,當年香港亦看不到九七(回歸)有希望,但歷史往往並非輕易預計到,有些因素是突然『爆』出來,當你去到一個似乎很絕望的階段,自然就會有一些新的因素冒現。」

當年親歷六四的林耀強就認為,六四晚會的力量仍然很強,年輕人應該繼續參與。「如果以為不理會中國政權,它就不會『搞』我地,其實是很天真的(想法)⋯⋯不要以為它好強大、好邪惡,就不能夠挑戰它。香港在每年六四悼念的集會所代表的道德力量其實很強,因為這個謊言和真相的鬥爭,是對他整個管治方式一個很大的衝擊。」

記者:雷子健